LucFy 幽暗城二楼

失乐园

※本科狛枝和预备学科日向

 已交往（虽然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在交往

 ……基本上是双方都有点过分的少年爱情

 

————

 

他们总觉得产生一切问题的原因仅仅是……“差别”。

 

————

 

“我不能去了。”在日向准备把票递给狛枝的时候他这么说。

 

“……为什么？” 日向的手不知所措地停在空中 。他清晰的记得前几天有特地提出过邀约，而对方也同意了。

 

“唔，今天要和同学一起去看祭典，下午才知道的，”他完全不当回事似的整理了下翘起的发梢，语气没有带着任何歉意，“总不能拒绝超高校级的邀请吧？”

 

那拒绝男朋友的邀请就可以了吗。

 

虽然很想这么说，他却没有胆量真正说出口。“狛枝……我们是在交往吧。”他只能勉勉强强保持平静的口吻，试图强调他很在意。

 

“嗯？所以？”狛枝挑了挑眉，“日向君该不会认为，自己比超高校级更重要吧？”

 

……得到的就只有这样的结果。

 

类似的话语日向听过很多次，类似的事情他也遇到过很多次了。尽管他一直说服自己接受现状，每次听到仍然会感到一种难言的愤怒。就算狛枝早就答应了他的告白，在他心里“日向创”的地位也远在他的超高校级同学们之下，可能只比其他预备学科高那么一点点。

 

这种不平等是一开始就注定的。说喜欢的是他，提出交往的也是他，直到现在他都搞不清楚狛枝会同意和他在一起是不是仅仅出于某种施舍般的情绪。他不知道怎样能让狛枝也喜欢他，就像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狛枝一样，日向唯一明白的是，他对狛枝的爱慕与对本科的憧憬没有任何联系，仅仅是出于对他这个人本身的向往。

 

而这种爱慕如今成了他心中仅次于“没有才能”的第二苦恼的事情。

 

刚才他好像连再见都没说。日向想要从口袋里找手机，手指却恰好碰到了刚放回去的电影票。不久前的他还十分期待这一天的到来——这可是狛枝难得答应他约会，电影也是他期盼许久的佳作，只不过现在他对电影的兴趣早已消失，就连发送短信祝狛枝在祭典上玩得开心的心情都没有。

 

他苦笑着把票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那些钱浪费掉也无所谓，反正和进入预备学科的钱比起来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数目。他有优秀的成绩，也有着优渥的家庭条件，但有些事情永远都跨越不了。

 

————

 

他生气了？

 

距离上次不太愉快的见面之后已经过了三天，日向十分反常的没有给他发信息，也没有在约定过的地方等他，于是狛枝才开始琢磨是不是这个原因——但那是值得生气的事情吗？

 

他没来由的觉得烦躁起来。

 

恋爱是如此麻烦的事情，如果早点认识到这个事实的话，他可能根本不会答应日向。一切都是从那时开始的，那个一直注视着他的预备学科跑来向他告白，他仅仅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对方就露出了那样欣喜若狂的表情，好像他的存在即是日向觉得快乐的事。

 

因为不在一起上课，最初他们只是像笔友一样用手机聊天，现在想来那可能是最“轻松”的一段时间。过了一阵日向就提出想要中午一起吃便当、放学后一同回家，诸如此类的更亲近的行为。狛枝感到压力倍增，日向在将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拖出来，如同把鱼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仅仅是名义上的交往还不够，日向在从他身上期待着更多的东西。

 

他没有资格去生气——他根本不知道作为本科生答应预备学科的告白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像个被恋爱冲昏头脑的白痴，做着自以为是的行为，而不会考虑对方的想法。有那么一瞬间狛枝想索性就这么结束算了，但下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天晚上日向十分受伤的表情。

 

至少日向真的很喜欢他。这件事狛枝还是清楚的。

 

于是他最后主动给日向发了一条短信，‘明天来我家吃饭吧’，信息里如此写到。

 

————

 

日向几乎在收到的一瞬间就原谅了狛枝，好像这几天来他所有的不满都不存在似的。

 

或许本来就不是不满，仅仅是不安而已。他只是想要确认狛枝偶尔也是会在乎他的。

 

狛枝的家他曾去过几次，由于狛枝平常一个人住，去他家十分方便。路过便利店的时候日向顺便买了两份便当，以他的经验来看，就算是狛枝邀请他来家里，准备食物这个任务也是归他来完成的。

 

他很快就走到了门口。“狛枝？”他敲了敲门。

 

“我没锁门。”屋里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夹杂在一些奇怪的呲呲声中。

 

他也太不小心了，日向一边推开门一边想，一个人住的话更应该小心点锁好门才行。但很快他就被一股像是炖牛肉散发出的香味吸引了。

 

“你在做饭！”他惊讶地看着狛枝在厨房里忙活。

 

“怎么了？”狛枝手上拿着汤勺，时不时在锅里搅动一下，“还没有做完，你再等一下——”

 

狛枝、在、做饭！

 

他以为狛枝是平时只会吃杯面的类型——不，最让他惊讶的是狛枝居然会为他做什么，这让日向觉得几乎是受宠若惊了。

 

意识到做了多余的事， 他拎着口袋的手有些颤抖，但现在已经没法将便当不着痕迹的丢掉了。他会生气的，日向想，这种慌乱很快将刚才还雀跃的心情压下去了。

 

日向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这时狛枝已经把晚饭准备完了，“你买了便当？”他扫了一眼日向手里提的袋子，“不是说了来我家吃饭的吗。”

 

“那个——”

 

他还没回答，狛枝已经从他手中接过便当放进冰箱里，“我会留着明天吃的。”他说，这样简单的句子又让日向重新高兴起来，于是他也帮着狛枝把盘子都端到饭桌上去。

 

看起来都很好吃。

 

他一直都不知道狛枝会做饭，他……他这才发觉他一直都没有深入了解过狛枝， 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出狛枝不太喜欢别人干涉他的想法，所以平时更多只是在说自己的事，如果狛枝不愿意谈论他自己，那么他也不会去追问。他只是想与狛枝分享他拥有的一切。

 

饮品只有买来的果汁。日向想起来狛枝曾经说过他想喝酒，但他们两个都是买不到酒的未成年人，这种想法也只能作罢。他倒是可以从家里偷偷拿一两瓶出来，可是被发现的风险太大了。下次就这么做吧，他想，被父母骂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日向很少会去考虑以后的事情，就像他对这个房间唯一的印象就是“是狛枝的家”，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想法，没有想过狛枝未来会不会还在这里，没有想过他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也能在这里生活。

 

饭后狛枝打开了家里的电视，不过他没有去看，而是拿起一本书坐在沙发上翻阅起来，日向坐到他身边，拿起遥控器调到一个晚间的综艺节目。看到什么有趣的片段时他笑了一声，狛枝感到他肩膀的震动，也会抬起头看上几眼。

 

唯独这种时候他们的关系才会产生一点变化，那些刻在他们身上的“本科”“预备学科”的标签仿佛被拿掉了，这时他们才变为了平等的个体，变为了普通的恋人。少年人的心跳会变成浮于表面的热情，化作想要触碰、想要接吻、想要拥抱的冲动。当他们靠在一起时日向能感到心中正涌起一种混杂着甜蜜的苦涩情感，他真的很喜欢狛枝，非常喜欢，他不知道对方能否明白他的心情。

 

但他不会去问的。他没有傻到想去破坏仅有的浪漫时刻。

 

————

 

「啊，那本书很好看！」

 

「这几天要准备学期考试……」

…… 

狛枝随便翻了翻手机，发现其中大部分都是诸如这样的日常消息，无一例外来自于日向，它们不知不觉地已经彻底占据了收件箱，仿佛昭示着他们的关系已经如此紧密。

 

平时本科和预备学科倒不是毫无关联。即使教学楼离得很远，上体育课的时候预备学科依然会经过本科的位置。比如现在，狛枝隔着窗户能看到楼下正有预备学科成群结队的经过。

 

他认出了走在其中的日向。他那不起眼的栗色头发混在一群不起眼的黑色制服中。

 

狛枝没有了解过预备学科会上什么课，也不知道日向有什么其他的朋友，所以在看到他正和旁边的金发女生说话时还有点吃惊。她是谁？他的心底产生疑问，日向从来没提到过他有什么关系很好的女生，虽然他也没关心过这种事。但那个女生的发色很像班上的九头龙，他想起来九头龙好像提到过他有个妹妹。

 

他忽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那个和谁都能做朋友的家伙，因为没有才能才迫不及待和“超高校级”攀上关系吗，还真是贪得无厌的预备学科啊， 恶意的想法不断地冒出来， 即使他明白日向不是那样的人。

 

但日向只是个预备学科而已。

 

不一会他的手机响了一声，是日向约他晚上去什么地方吃饭的短信，他几乎立刻回复了‘我不想去’。

 

————

 

日向再次陷入了沮丧之中。

 

一周以来狛枝已经拒绝他了许多次，别说见面，连消息也很少回。他想对方可能心情不太好，但狛枝什么都没说，他也就无从知晓答案。

 

他很羡慕那个天天都能和超高校级的摄影师玩在一起的佐藤同学。

 

“和本科的学生做朋友不会很累吗？”有一天他问佐藤。

 

“或许吧，”这个黑色头发的女生耸了耸肩，“但能和真昼成为朋友是很幸福的事啊。”

 

她说到她的这位本科朋友时眼睛都在放着光。她告诉他小泉是多么优秀的摄影师，她说她们即使被学科所分隔开也依然保持着坚不可摧的友谊，她说小泉的存在让他觉得即使身处预备学科也没有什么可自卑的。

 

那可真好，狛枝的存在只让他感到他们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

 

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他们是真正的同学会怎样，那时他们会不会像真正的情侣一样，谈一段正常的恋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时时担忧狛枝会厌恶他，也时时因为狛枝的反应而感到气馁。

 

但有时他又会想，既然差别是注定的，既然他们的关系一开始就是最糟糕的，那么以后一定会慢慢变好，或许有一天狛枝也会像小泉对待佐藤那样温柔地对待他。这样的话，他其实并不介意一直平凡下去。

 

如果她们还活着的话。

 

————

 

狛枝听说有个杀人犯潜入了预备学科的教学楼，并且还杀死了一个女生。这个消息传到本科后九头龙十分反常的请假了两天，而后又马上传出了另一个预备学科女生自杀的消息。

 

只有白痴才会认为这两起事件毫无关联。

 

然而即使是对他们这些超高校级，学校也没有透露更多一点讯息，校方调查结果和警方公布的结果不存在任何差别。这几天学校封锁了预备学科的教学区域，也禁止本科生和预备学科生有所来往——这个特别限制是多余的，像他这样会同预备学科交往的人恐怕没有第二个了。

 

事件对狛枝没有产生什么更大的影响。虽然令人惋惜，但没才能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她们和他的关系并不比世界上随时都会出现的任何一个因为事故身亡的人更近一点。

 

只是抱有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包括预备学科。

 

在停课的第三天，狛枝在家门口看到了站在那里等他的日向。他的面色很苍白，整个人都是一副萎靡的状态，和平日相去甚远。

 

“可以、稍微陪我一会吗？”他的嘴角动了动，看起来像要笑着对他打个招呼。

 

狛枝点了点头。那副强颜欢笑的模样让他有点看不下去。

 

于是日向就真的无声地笑了。沉默的日向并不常见，往常他会主动提起各种话题，但现在只是低着头，目光在脚下的地砖周围扫来扫去。他无法轻易地对她们的死释怀，狛枝如此猜测，毕竟普通的中学生并不会经常遭遇和死亡有关的事。

 

如果他只是需要我站在这里，那我就站在这里陪他一会吧。

 

由于“幸运”的缘故，死亡对他而言并不是陌生又遥远的词汇。“很难过吗？”狛枝询问。

 

日向的笑容隐去了。“他们都是我的……同学啊，”他的嘴唇在颤抖，“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

 

“我也不会知道的吧，预备学科的事。”

 

“说的也是，”他的头埋得更低了，“抱歉，擅自跑过来找你说这些。”

 

同学们经常对他说他安慰人的技巧几乎等于零，他说的话语只会让人想要远离。然而此时狛枝忘掉了这些评价，他觉得他还是应该去安慰日向才对。

 

“没关系，”于是他说，“反正我也对你没抱有任何期待，……”

 

————

 

期待。他痛恨这个词语。

 

九头龙和佐藤的身影时常在他的梦里出现，“看看我们的下场。”她们一直在重复。 九头龙菜摘或许性格的确很恶劣，但应该没有到必须杀死的程度吧， 或许是九头龙组的仇人找上门？这样的推测也根本站不住脚。他还记得她的模样，她评价预备学科的时候神情很像狛枝，而当她说她想拥有才能的时候，日向又觉得她也很像自己。

 

但她死了，佐藤也死了。

 

他也许是知道真相的。而那么容易就能看穿的事情，却被简单的归于潜入的杀人犯和自杀——因为她们都是预备学科，所以连深入调查的必要都没有，狛枝的态度同样印证了这一点。而他会在乎她们，也只不过是因为他也是没有才能的人而已，和她们一样。

 

平凡，他的人生的全部悲剧都来源于此。无法成为自己希望的模样，无法回应他人的期待，日复一日的过着同样的生活，只能成为世界这台机器上一个渺小的齿轮。就算死去的是他，也没有人会为他而寻求真相。

 

如果存在能够拥有才能的方法，他愿意放弃一切。

 

后来躺在狭窄的手术台上的时候，日向想这回他是真的放弃一切了。围在他身边的医生在低声讨论着什么，他没有仔细去听，只觉得手术灯的白光十分刺眼。他半眯着眼睛，心脏深处忽然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甘甜的平静，即便他知道手术失败的话他会死在这里。

 

这种风险是可以承受的。成功的话他未来的生活就会重新变成一张崭新的、纯白的纸，可以书写上所有的才能和希望，与此相比，“感情”——甚至生命都是多么微不足道的存在啊。

 

快要开始了，有一些管线被连接在他的身体上，医生示意他闭上眼睛。手术灯的白光依然能透过眼皮照进他的瞳孔，只是柔和了许多。

 

狛枝的头发也是白色的。

 

“我对你没有抱有任何期待。”那句冰冷无情的话语再次在他的意识里响起。我希望别人对我有所期待吗？他迷茫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无论如何，我马上就会变成所有人期待的模样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那时他也不会再体会到任何话语中的温度。

 

日向突然有点后悔，他或许应该和狛枝道个别，告诉他他们已经结束了，再也不会有一个无所是处的预备学科缠着他了。 狛枝会觉得开心吗？还是会觉得稍微有一点……难过呢。毕竟他们也曾说过许多话，也曾安静的依偎在一起。他曾充满热忱地生活过，也曾期待过未来的模样，只是所有的一切都被无情的差别抹杀殆尽。

 

最后，那道白色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下去了。

 

————

 

我对你没有抱有任何期待。

 

所以你不用一直笑着，不用在我面前装出一副仿佛在讨好我的姿态，我并没有要求你什么，你觉得愤怒也好、难过也好，想要发火或是想要哭出来都无所谓。

 

狛枝那天真正想说的话是这些，他以为日向会抱着他大哭一顿，然后就能够从那种悲伤的气氛中解脱出来。但对方只听到了第一句就跑开了。

 

而且是彻底消失了。他的手机没有再响过，他也没在校园再见到过日向。

 

那么，是日向终于发现了和他这种人谈恋爱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终于认识到本科生也有像他这样的渣滓了？当初为什么热切地注视他，为什么要红着脸对他说“我喜欢你”这种话？

 

他们是不同的。他们是超高校级和预备学科，他们是有才能的人与平凡的人。他明明不想去在意日向，但在后来发生了那件令人震惊的预备学科集体自杀事件时，他却衷心希望日向不在他们之中，即使他连最低微的幸运都没有。

 

如果他们是真正的同学， 如果日向拥有哪怕一点点的才能也好，那么日向对他的吸引力就不会因为身份而被掩盖，两个普通女生的死也不会对他造成更大的影响。

 

他也能早些明白，有人愿意尝试去接近他，理解他，甚至去爱他，这是十分珍贵的事情，即使对方是预备学科，也不是理所应当……而无需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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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算以后他们都不记得那些差别了，关系也没有变得更好一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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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游戏前三章的时候就换狛枝一直在主动找日向了但是一直被嫌弃

他们离相互理解还有很多路要走（

感觉不太像高中生谈恋爱反而像初中生

想让狛枝对日向说“我对你没有抱有任何期待”然后就心血来潮写了这篇

问题并不是出在他们都以为的身份差别（虽然是一方面），还有思想的差别，性格等各个方面的原因？谁都没有认真思考过爱情是什么样子，不过其实少年时段什么都不懂的爱情也很好啊！因为驱使的动力只有喜欢而已，不像长大以后需要考虑越来越多的事情？

 

总之非常感谢能够看到这里！（鞠躬

乐园系列的另一篇《复乐园》←剧情并没有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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