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Fy 幽暗城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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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城二楼是个不存在的地方,但路西是因你们而真实存在的人。

复乐园

5K字END

*分手后的狛枝和日向在三十岁的时候再次相遇了……这样的不明不白的成年爱情(?)

*两人都是普通人

 ※后续《虚无岛


————

 

狛枝在门口站了很久,久到外套上已经落了一层雪时才鼓起勇气敲门。

 

这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房子,而他以前回来的时候也根本不需要敲门。每到下雪时门口的台阶就会变得很滑,他曾因此跌倒过好几次,有一次他慌慌张张地拽住旁边的另一个人,然后他们都很没形象地摔倒在地上了——记忆清晰的就像昨天刚刚发生一样。

 

那是在圣诞节前后的事。今天也是圣诞前夜,只不过现在狛枝稳稳地踩在上面,在积雪的台阶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脚印。

 

门很快被打开,里面站着的正是狛枝这几年思念得快要发疯的人。他在看到狛枝的时候瞳孔很明显地放大了,嘴唇下意识动了动,狛枝能分辨出他想说的是“欢迎回来”。

 

但这几个字并没有说出来,所以他也没办法接上一句“我回来了”。

 

“……是你啊。”日向换上一副无奈的神情,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狛枝立刻低下头,仿佛突然对自己已经被雪水浸透的鞋子产生了什么兴趣,“日向君,”他很久没喊过这个名字,舌头感到有些生疏,“收留我一晚吧。”

 

他没有说理由,好在日向大概也觉得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对方啊了一声,转头去按玄关的灯开关,狛枝猜测这代表着默许。

 

这时他才敢重新抬起头,目光牢牢定在日向的背影上。毛衣背面夸张地印着一个麋鹿的图案,他记得这件毛衣,是他们刚住进这座房子时买的——在圣诞减价他们一人挑了一件,属于他的那件背面是一个圣诞老人,只不过毛衣的配色太过扎眼,最后双双被他们当作居家服穿了。

 

“外套挂到衣架上去,都湿透了。”

 

狛枝机械地点点头,脱下衣服挂到左侧的挂钩上——过去他常用的那个,这个挂钩钉得比另外几个高,因为他更偏好长风衣。客厅的暖桌还摆在中间的位置,桌上摆着本翻开的书,日向正在把它拿起来,准备放回到书架上。看到狛枝还站着,他挑了挑眉。

 

“你在客气什么?”

 

于是狛枝立刻缩到暖桌下面,终于觉得身体变得暖和起来。

 

————

 

日向坐在暖桌的另一边,坐下的时候他们的脚碰在了一起,这个短暂的接触让狛枝的脸一下子烧起来了,他尴尬地想要换个位置,但日向在他之前就重新站起来了。

 

多可笑啊,他想,二十岁的他们比大部分情侣还要疯狂,到了三十岁反倒害羞得像十六岁的孩子。

 

“茶?牛奶?咖啡?”

 

狛枝还在愣神,日向又重复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问自己想喝点什么。

 

“啊……咖啡就好。”

 

日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狛枝想起来过去的自己比较喜欢晚上喝一杯牛奶,他没来由的觉得现在冰箱里或许仍会放着一大盒牛奶。在日向泡咖啡的时候,他才能够稍微放下一点心中的紧张感,好好观察这间屋子。

 

或许世界上只有这名叫做日向创的人可以忍受住在一成不变的屋子里六年之久。在他还在这里的时候,总是想在房间里添置什么新东西,或是换换家具的布置。然而现在一切还保持在记忆中离开时的模样,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即使他们的确在六年前就分手了。

 

证据是那面墙上钉着的一个软木板。

 

木板上有一些没有拆下来的图钉,部分图钉下面还残留着白色的碎纸。那面墙上曾贴满他们的照片,在他离开那天日向发狠似的把所有照片都扯下来了,直到今天木板上仍然空荡荡的,没有钉上去新的照片。

 

没有人在这里生活过,没有人比他在日向心中更重要——

 

狛枝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有些满足的微笑。他最美好与最痛苦的回忆都与日向有关,在这里每多待一秒,过去相处的片段就愈发清晰的浮现出来,而他为这几年没有其他人像他一样占据日向君的生活感到由衷的高兴。

 

泡好的咖啡端到狛枝面前。他喝了一口,尝出咖啡里加了牛奶和很多糖,想到日向依然记得自己喜欢的口味,他就觉得更开心了。

 

“少喝点,”日向用勺子搅拌着另一杯,“你就不怕晚上睡不着觉吗。”

 

不,我一定会睡个好觉,再做一个几年来最棒的梦。

 

“我们为什么会分手……”大概是气氛太好,他不由喃喃自语道。

 

日向的动作停下了。

 

“你一定要再回忆一遍?”

 

其中暗含的怒意刺痛了他。遗憾的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矛盾一直都存在,而他们谁都没想过去解决。那些小小的摩擦最终积累成无法修复的裂缝,最终将他们彻底分隔开了。

 

最激烈的争吵是在他又一次辞去工作的时候爆发的,那份工作正巧还是日向介绍他去的。其实单独看起来这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他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辞职,在赌场赢的钱也并不比出去工作少多少。可是日向看不惯这些——很多事情他都看不惯,但这一次他不愿意在忍耐下去了。他们吵了整整一晚,期间彼此都说了不少从未说过的恶劣话语,日向那时脸涨得通红,声音嘶哑,但他们还是没有停下。

 

最后狛枝什么都没拿就离开了家,甚至为了表示想要断绝一切联系的决心把电话卡也扔掉了。他用自己身上仅剩的现金去赌场玩了一圈,在赢到足够他用一年的生活费时突然后悔了。

 

即使后悔得想死他也没有回去。

 

后来他再也没在一个职位上工作超过三个月,也没再有过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他去过其他各式各样的城市,住过许许多多不同的房间,也因为没钱在街上流浪过,他变了很多,但也有些东西不会改变,就像过去他们从未停止过争吵,他也从未停止过对日向君的爱。

 

————

 

“对不起。”

 

“别道歉。”

 

“那、谢谢。”

 

“……也不用道谢。”

 

“可是我这种人渣,也只有日向君愿意收留了。”

 

他了解的日向君就是这样一个善于忍耐与妥协的滥好人,十四年前只有他愿意接受自己乖僻的性格,只有他成为了自己唯一的朋友。只有他……

 

狛枝再次神经质地审视起这个房间有没有其他人生活过的痕迹。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很久没回来过了。”

 

我为什么要提这个,狛枝在桌子底下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明明好不容易才跳开了刚才的话题。

 

“六年,”日向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句,顿了顿又接着说,“你最近在做什么?”

 

心脏里的某种鼓动在提醒他:啊,你就是在等这句话。

 

这样他就可以不顾他们之间的隔阂自顾自地说下去。在分别的这几年中,他几乎已经成为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只要面对日向,他就有无数想法想要和对方分享,他想把他们缺失的时光全部告诉对方,即使是他狼狈不堪的生活。他不再觉得羞耻,也不再害怕对方会指责他了。

 

倒不如说,他更想要以此博得日向对他的一点点同情,或是什么其他情感。

 

“能再见到日向君真好啊,”最后他总结道,满足地趴在桌上,“回到家……真好啊。”

 

“家。”日向反常地笑了笑,顺手拿起桌上放着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从刚才起狛枝就一直在奇怪,为什么桌上会摆着酒,过去他们一起喝酒的时候,日向君总是那个还没喝到第二杯就不行了的人。

 

“日向君会喝酒了。”他轻声说。

 

听到他的话日向突然放下杯子,好像才发觉自己无意识的行为,过了几秒又自暴自弃地重新拿起。“你以为是谁的错。”说完他猛的灌了一口。

 

‘你以为是谁的错。’

 

因为我?因为我离开了这里?因为他仍然……?因为日向君在想到我的时候……会……?

 

呕吐的感觉来得毫无征兆。酒,狛枝想他大概比大部分人都了解它的危害。他后悔到极点的时候就跑到酒吧,想起一点日向君的事就喝下去一杯,他不知道自己醉到神志不清是什么样子,但他记得头晕脑胀的感觉,记得胃部如吞下钝刀般的痛楚。日向不是他,他宁愿日向一直做那个烟酒不沾的好先生。

 

他觉得自己大概又惹日向生气了,过去自己丝毫不在意会不会惹恼他,甚至有些时候还是故意的,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这种情况该说什么。

 

“对不起……”

 

“说了别道歉。”

 

墙上的电子钟突兀地响起一声零点的报时,日向随即站起身。

 

“圣诞快乐,”他说,“睡觉吧。”

 

他们的屋子没有客房,他浑浑噩噩的跟着日向进了卧室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立场再和日向躺在一张床上了。日向丢给他一套睡衣,自己换上另一套后就爬上床了。

 

见他没动,日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狛枝仍然对这个动作视若无睹。

 

“不想?”他从床上坐起身,“那我去拿套被子,你可以在沙发上睡。”

 

他耳边回响起差不多的话语,来自于过去同样发生在这间屋子里的回忆,吵架的回忆。

 

‘那你去睡沙发好了——你不想的话我去。’

 

“不是!”狛枝尖叫了一声,“我一直都,永远都想——“

 

”闭嘴!“日向的脸色很难看,几乎是气急败坏地打断他的话,”不许说!“

 

狛枝直接抱紧了日向。

 

他没有去细想为什么日向不让他说出来,也许是他承认了自己的心意的话,就否定了他们分别的意义。他们的身躯贴在一起,体温隔着厚厚的睡衣传到彼此身上,狛枝觉得他正在用这辈子最大的力气禁锢住对方,直到日向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而后用手揉了揉狛枝的头发。

 

“闹够了没。”

 

他的鼻尖因为这句话开始发酸,但这种时候哭出来太丢人了,他不得不把鼻尖抵在对方的脖颈上才忍住了这种冲动。

 

怎么可能够。在许许多多个独自一人的夜晚,他都在想如果能够回到睡在日向身边的时光,他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可是想到他已经不再拥有日向,他就觉得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

 

第二天醒来时狛枝的一只手正拽着日向的睡衣。

 

“你醒了啊。”

 

他被日向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就和日向的视线对在一起。日向似乎早就醒了,只是一直在等他。狛枝慌忙放开了抓着的衣角,身子也往另一侧缩了缩。日向没继续说话,他默默起身,穿上他的毛绒拖鞋往厨房走了。

 

被窝里还残留着他们的温度。他的体温一直比日向的低一点,曾经他多么喜欢抱着日向睡觉,可现在他只敢拽着一点衣角而已。他简直恨死了这个即使在睡梦中也小心翼翼的自己。

 

过了一会他闻到了一股类似于蜂蜜和牛奶混合起来的香味,也从床上爬起来,脚踩进另一双成对的毛绒拖鞋。

 

餐桌上摆着一盘刚烤好的姜饼,看上去是自己用模具做出来的而不是外面甜品屋里买的。

 

‘我会都吃掉的。’

 

那是他们心血来潮买烤箱回家后第一次做甜点时日向说的话。狛枝从来都不擅长烹饪,在离开日向后更是没怎么好好吃过饭,但那次被烤焦的甜点就连他自己也难以下咽。他不知道日向是怎么吃光它们的,就像他也不知道现在日向也学会做甜点了。

 

“怎么样?”

 

“……好吃……”

 

他几乎是在整个整个地吞下它们,迫不及待地想让自己的口腔全部被甜蜜的味道塞满,以此压制住心中不断蔓延的苦涩气息,最后日向不得不拍拍他的背,提醒他好好嚼慢点咽。

 

这就是他回来的最大意义。他只是想和眼前这个人一起度过圣诞节而已。

 

但他不能留下来,他受不了未来某一天分手再次上演,那几乎是必然的——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或许曾经度过了七年很亲密的时光,但很多矛盾仍然无法解决,最后唯有物理距离才能缓解那种绵长的痛楚。他已经变得懦弱了,他的心脏不再能承受那种痛苦,他也不知道如果再来一次去赌场赢得盆满钵满然后到酒吧喝得酒精中毒住院的经历,他会不会直接死在病床上。

 

日向静静看着他。他想象着自己在他眼中是什么样子的——嘴上沾满姜饼的残渣,身上穿着早已旧的破破烂烂的衣服,没打理过的头发乱糟糟的,可是这样的自己在这一刻,短暂地、重新拥有了家。

 

“日向君,我……”

 

如果他说他想要重新在一起,日向君会是什么反应?

 

他会答应的,他一定会答应的。只要说出那句话,只要他说——

 

他的舌头忽然打了结。他看到日向在笑,眼睛弯成一个细微的弧度,很像他第一次见到日向时对方的模样。我到底是为什么喜欢这个人呢?这个问题或许永远也没有答案,不过此时他知晓了另一个答案。

 

无数想要说出口的话语被咽了回去,他想要确认的内容也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抱歉,没什么……”他胡乱地拿袖口蹭了蹭嘴唇,起身去玄关拿起他的外套,“我、我走了。”

 

这样就好。

 

他仍然爱我,我也仍然爱他,他们是不同的也是一样的,就算不在一起……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狛枝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希望他的味觉能永远记住那盘姜饼的味道,而他的灵魂能永远停留在混杂着日向气息的被窝里。

 

END

————

※后续《虚无岛

日向在等狛枝说出口(

不知道狛枝下次再回来能不能说出口(

       12.3追记:说出口了!   

 

因为失乐园那篇是“已交往(虽然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在交往)”,这篇就想对应着写写“已分手(虽然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分手了)”……

大概就是十六岁在高中初遇的两人十七岁开始恋爱,经历了高中大学以及工作之后在二十四岁因为种种原因分手,又在三十岁重逢了……

根本没有剧情

 

话说回来只要两人依然相爱就算HE吧……?(逃

 

总之非常感谢能够看到这里!/鞠躬

——

※写过的弹丸同人索引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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